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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家国天下·热点】

作者：Bella

1 娱乐下的悲剧

“妈妈，是我干的，我不想活着了。你能原谅我吗？谢谢你，妈妈。”

5月6日，辽宁省葫芦岛市年仅14岁的初三学生刘歌在给母亲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后，从家中跳楼自杀。

事情的起因是刘歌用微信绑定母亲的苹果账户，在游戏《龙族幻想》中充值了6万多人民币。5月5日，刘歌的父母发现了这一消费记录。

打开网页，总能看到未成年人在玩游戏、看直播时的巨额消费引发的悲剧：

比生命财产更早毁掉的是孩子们的三观。有机构曾在北京各区小学做过抽样调查。结果显示，有近80%的小学生长大后的理想竟是成为一名网红。一位2年级的小朋友还跟调查人员说，他们班上同学依靠微博粉丝数“论资排辈”！粉丝数量代表了小朋友在班里的地位与威望，粉丝最多的人，就会顺理成章地被选为班长，成为班里的老大。

孩子们学着成人的样子在网上炫富、搞笑，甚至通过低俗行为和咒诅父母的方式吸引点赞和留言。这样的事情一发生，对游戏公司、直播公司的处罚谴责自不会少，与家庭教育、商业道德、法律规范有关的问题也会引发一系列的讨论。毕竟，面对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，任何一个环节的缺漏都会造成更坏的影响。

然而，在技术和制度的背后，还有一些更深刻的问题：青少年为什么会对游戏和直播上瘾？娱乐为什么会成为一种毒药？受影响最大的是未成年人吗？有思想、有意志的人为什么会被没有生命的游戏、直播死死抓住？

2 毁坏远早于被发现之前

“千里之堤溃于蚁穴”的道理告诉我们：那些不被在意的小事会在暗中发酵，最终酿成大祸。游戏和短视频的毁坏机制就在于此。

《娱乐至死》的作者尼尔·波兹曼对比了《1984》中剥削压迫的危害和《美丽新世界》中享乐过度的结果，并得出结论：“在《一九八四》中，人们受制于痛苦，而在《美丽新世界》中，人们由于享乐失去了自由。简而言之，奥威尔担心我们憎恨的东西会毁掉我们，而赫胥黎担心的是，我们将毁于我们热爱的东西。这本书想告诉大家的是，可能成为现实的，是赫胥黎的预言，而不是奥威尔的预言。”

糖衣炮弹比刀光剑更要危险，因为它会让人意识不到危险，从而放弃自我保护。相比于生活中努力才能收获的喜悦，游戏和短视频强调的是“即刻的超级满足”。所以，人们更愿意摆脱现实的压力而从易得的幸福感中寻找安慰。离开这种安慰更觉生活不顺，于是又拿起手机开始更强的快感刺激，这就形成了一种依赖。在娱乐的快感下成长起来的人缺少直面压力机会，无法形成解决问题的勇气和能力，在逆境中更容易不知所措、甚至崩溃绝望。

同时，当娱乐占用了大量的时间，人们没有精力思考自己真正热爱的事情是什么，也无法从思考阅读、兴趣爱好中获得更为持久真正的喜乐。就像罗翔老师说的：“如果我的手机不关的话，我看一下柏拉图的理想国，看5分钟我就会开始玩手机，玩两个小时，然后把手机一摔。说我怎么是这种人呢，然后又接着看10分钟，然后又干嘛，又看手机，所以需要受到限制啊……”快感永远无法带给人深刻饱满的、体现自身价值的幸福。

短视频和游戏的另一个危害是分散注意力。短视频的时间只有15—60秒，习惯了这种传播方式的观众，注意力集中的时间会逐渐减少，甚至连30分钟都很难达到。在正常情况下，1岁幼童的注意力可以持续15秒，5岁的孩子则能达到15分钟。而在原本安排合理的40分钟课堂时间或者50分钟的工作时间里，很多人不到一半就走了神。游戏以竞技性和娱乐性吸引人们的注意，当人们的兴趣被精致的画面和沉浸式的欢愉所抓住，面对复杂的事件或者完整连贯、逻辑严谨的文字叙述时就会感到茫然枯燥，无法在短时间内抓住重点，处理信息。

“在信息丰富的世界里, 唯一的稀缺资源就是人类的注意力”。注意力决定了一个人是会被信息抓住，还是能抓住信息。

3 缺失的管理

成年人尚且难以抵挡低成本快感的诱惑，更不要说年幼的孩子了。事实上，孩子能大量接触到游戏和短视频，与管理的缺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。

在孩子盗用家长信息充值打赏的案例中，投诉的家长经常表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，说自己“太忙没时间管”“说了他也不听”。更有甚者连孩子玩的是哪款游戏，什么时候付的款都说不上来。最近，“初中生玩手游充值1万3，腾讯：已退费过一次，本次不再受理”引起了网友的广泛关注。很多网友都表示：第一次退完款就应该严格管教，好歹把支付密码都改一遍吧，居然给了孩子第二次充值的机会？把孩子推给游戏公司和社会的时候，其实正是在撤掉“家庭”这一最为安全的防护区。

更可怕的是，很多时候家不但没有起到保护的作用，反而成了危险开始的地方。一边是“好好看书”“画画弹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”的“言传”，另一边是爸爸沉迷于玩游戏，妈妈忙着刷视频的“身教”，别说孩子了，恐怕大人都会相信“眼见为实”的乐趣。主动把孩子丢给手机、pad、电视的父母更不在少数，当老师反映孩子注意力不集中时，父母只顾责骂，忘记了孩子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养成专注学习的好习惯。很多时候，所谓的“注意力养成”“记忆力训练”其实并不是“智力开发”，而只是对之前教育缺失的弥补。

其实，最好的办法不是“禁止”，而是“替代”。强行命令或许能让孩子在短时间内停下刷视频、玩游戏的举动，但如果一件快乐的事情被叫停了，又没有什么来填补空虚，暂停也只是一种妥协。如果可以引导孩子发现真正的乐趣，那么在更为持久深刻的满足感面前，低成本快感的诱惑力就会锐减。替代的方式不是告诉孩子“去读书”“去参加集体活动”，而是亲自与孩子一起进行户外运动、分享观点感受、培养兴趣爱好。你很难相信一个没有吃过橘子的人告诉你这个水果多么好吃，但当一个喜欢吃的人高兴地邀请你品尝的时候，你却很容易被他真实的热情感染。

在抓住未成年人之前，游戏和短视频早就俘获了成年人。治愈和建设，或许也要从有管理能力的成年人开始。